真相是真(此号已无法登录)

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
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
可我只看向他眼底
而千万人欢呼什么 我不关心

【KJK】托举一万斤长大 番外 男孩日记

时间线:2022年末 (黎谱还没有复活)

 

一些背景交代:

关于黎谱在信中提及的“留在西弗斯大道的圣玛丽安娜私立医院的两个礼物”

 

男孩14岁(文中的第一人称),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是闻劭,现高二学生,已保送至哈佛跟亲爹成为校友

女孩11岁,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是金杰,单板滑雪少年组运动员,谷爱凌同门小师妹

 

闻劭——全球制药行业龙头企业创始人和董事长,该集团司研制的特效药已经在2021年提前结束了新冠疫情

金杰——经营保镖公司与全美境内的连锁射击场,同时是健身搏击类tik tok博主

菲利普成功在2005年早于比特币3年推出虚拟货币“鲨币”,之后一直从事虚拟货币投资及网络黑客培训

阿Ken和贡阿驰在意大利南部定居,一起经营酒吧

 

严峫和江停收养了一对10年前被建宁刑侦支队亲自破获的特大传销诈骗案头目夫妇被双双判处无期后成为孤儿的小孩,现年1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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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早开始我就已经意识到,我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各种意义上的不是。

 

我的学习进程不太正常。从小学开始每过两三年就要跳一级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今年十四岁的我拿到了哈佛化学系的拟录取通知,老师在班上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坐在我前面的路易斯刻意地向后撤了一步,发出恼人的巨响,比我大上许多年岁的白人过分宽阔的后背将我的课桌向后拱起,桌斗里的书本撒了一地。

是的,不止路易斯,班里大多同学都与我相处不甚愉快。而通过观察与归纳,不排除适当的推理演绎,这种不愉快的本质应该是嫉妒。

 

除了嫉妒之外,大概还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即便是在美国这样一个标榜政治正确和人人平等的国度,我的家庭成分仍旧像是叠了过多的buff。

我是美籍亚裔,在出生户口登记簿上的监护人是两个自同性婚姻法生效前通过后就拥有婚姻事实的父亲,其中一位的确是我的生父。我还有一个妹妹,她与我并不共享来自同一个父亲的基因,但我们却依然拥有半数相同的染色体。

这些都要拜一个早在我们出生之前就死在爆炸中的影视编剧的所赐,我可能该称她为母亲,或者姑姑,但这都不重要了。

虽然我并不当真了解过她,但直觉告诉我,我应该不太喜欢她。

或者说不喜欢来自她那一部分的自己。

 

我更像我的亲生父亲,几乎见过我的人都如此评价——我们相似得令人发指。

我的父亲闻劭是享誉全球的化学制药天才,他的公司更是医药界第一股,最近两年的全球突发卫生事件更是让他连钱带名狠狠赚了一大笔,现在刚一解封就全球四处开讲座和研讨会。但很早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其实他的身世并不清白,在那张永远沉着镇定、优雅从容的笑容背后曾住着一颗与我一样的,冷漠和疯狂到极致的灵魂。

我从小无数次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凑到父亲的童年,但无论是问他,问另一个爸爸,还是显然与他们相识许久的菲利普、贡阿驰几位叔伯,他们要么三缄其口,要么充耳不闻,有时还会圆润地将话题滑向距离真相愈发遥远的方向。但我分明在父亲的书柜上找到了他曾经最为感兴趣的芬太尼化合物相关书籍,间或夹杂着他或用缅文或用英语留下的俊逸字迹。

他从前大概是个手眼通天的大毒枭,而一身鳞次栉比的旧伤疤又拥有一手好枪法的爸爸无疑是他最优秀且为信任的杀手。

 

这个隐约的猜测在我的脑海中静悄悄地沉睡封缄,直到半年前的寒假我们全家去建宁探亲才得以最终证实。

大人都说,我和那个所谓的表弟打小就针尖对麦芒的不对付,他在不到三岁被领养到我大伯家,还没熟悉过来家里人几个鼻子眼就因为撕坏了我的书被我按地上抡圆了修理了一顿。

虽然这件事我现在已经没有分毫的印象,但依照我爸的原话“这小兔崽子越长越像他老子,一样的没皮没脸还欠收拾”,深以为然的我倒也不怀疑那段童年插曲的真实性。

这次果不其然,这个刚考上初中愈发乖张叛逆的蠢货又为了一点不足挂齿的琐事与我一言不合拳脚相向,等家长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形成了扭打到难解难分的程度。

“你这个臭美国佬,我告诉你吧,你…”这个姓严的小别致抹了一把鼻血,伸手攥拳边要往我脑袋上招呼,被钳制得动弹不得的屈辱终于声声敦促他理智尽失,直至口不择言——

“你跟你那俩爹都一样,都是大坏蛋!当年…当年要不是我爸心软放了他们一马,早就统统都得给枪毙——”

我掐着他脖子的手忽然没有了知觉,鬼使神差地松开,然后我听到身后脚步声的动静,回过头看到了并肩走进来刚刚采购了中午火锅食材的父亲和大伯。

“江停。”父亲笑起来总是很温柔好看,但是任何一个足够了解他的人都能从他那春风化雨的音调中嗅出凛冽的寒霜,他若无其事地绕过扭打的我们,将食材放到厨房,转过身来,“我很好奇你和严队长平时在家中都谈论什么,只是可能有些话题最好还是要避着些小辈。”

大伯的脸色很难看,他将那遭瘟的表弟从地上拎起来,扽上楼梯还没进卧室就传来了巴掌落在屁股上的噼啪脆响。

“啧。”我抹了抹额角的伤,自己爬起来对着餐厅的玻璃镜整理干净,父亲缓缓踱步走到我的身后,我听见自己的心脏不安于室的震响——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紧张。

他没有斥责我,一只掌心冰凉干燥的手掌轻轻搭在我肩膀上,主动问我:“有什么话需要说吗?”

“父亲放心,我没听进去。他亲爸亲妈还都是诈骗犯呢,若要硬按基因论,那岂不比我糟糕的多。”

身后传来一声清浅的嗤笑,没有置评。

他在等着我继续问,直接问。

我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那您真是——”

“嗯。”父亲松开了我,走到厨房自顾自收拾起了火锅底料,仿佛自己嘴里说出口的不过是些不值钱的陈芝麻烂谷子,半点用不得留意和较真,“你是个大孩子了,许多事也未必需要瞒你,如果感兴趣,去了解一下扑克集团吧。”

 

扑克集团…

我第无数次熟练地绕过层层叠叠的404 error,潜入数据背后无尽的深海,探究着那已经封棺落锁了近20年的旧迹。

我从英语、中文和缅甸语的诸多语焉不详的报道中,终于拼凑出了父辈们年轻时的模样。

模糊到失真的老照片上的父亲大概也就同我现在这般年纪,身着一身修剪得当的黑色西服,摘下墨镜的同时偏头同走在他身后露出一身伤痕累累的健壮肌肉的爸爸说着什么。

父亲的模样总是清冽好看的,低垂的眉眼从这刁钻的偷拍角度根本瞧不真切,但嘴角似是沁着三分笑意,而爸爸自然地单手虚虚护着爱人的腰侧,肩上横扛狙击枪,结实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隐约的铜金色,舒展放松的体态里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写满了远远超越忠诚的隐秘情感。

他们身后是成对荷枪实弹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手下,众星捧月声势浩大地簇拥着金三角最年轻的王从掸帮的一处豪华宅邸中结队离开。

我不断滑动鼠标滚轮,绻缩的手指和绞紧的牙关出卖了我此刻难以言说的憧憬和兴奋——在古井无波的求学岁月里,我极少体悟到如此明确的感官,但当我跨越时光凝视那片罂粟盛开的大地,若说此时我当真有什么清晰的念头,我只能说我对达尔文先生的遗传学研究油然生敬。

若反社会和犯罪欲当真镌刻在基因密码里悄无声息地代代相传,那我大概已经找到了势必会激活它的密钥。

 

我从不质疑自己的行动力,确定自己的兴趣之后的第二天,我便偷偷潜入了父亲的卧室——在衣柜的隔间里有他一个分外机要的保险柜,虽然我尚不清楚打开它的方式,但我决定趁父亲和爸爸熟睡之后碰碰运气。

我顶着第二天还要早起上课的困倦, 生生熬到了夜里两点,预计他们俩应当睡熟了,才褪了拖鞋光脚谨慎踩着冰凉的大理石楼梯,潜伏进了他们位于顶层的房间。

推开屋门穿过陈设讲究的书房,蹲在氤氲着书本油墨气的黑暗里,卧室的房门下竟还隐约摇曳着一线亮黄色——他们没有睡着。

我倚着门板去听,爸爸低沉的声线紧紧咬着牙关,忍痛的喘息一声重似一声,许是旧伤又发作了起来。

 

——

虽然安稳的日子已经过了这么许多年月,但曾经无论是做地下拳手还是杀器时对身体的过火消耗仍是伤了底子,时至如今又上了些年纪,每到了阴雨时节,劳损的肩膀和膝关节就会犹如针砭那般刺痛。

金杰赤裸着上半身,半躺在闻劭的怀中,抬起眼睛专注地凝视着自己这为仰望了三十年仍只嫌不够不觉腻烦的爱人。

闻劭手上皮肤保养得当,即便还偶尔拉琴,琴茧处的棱角也不再有小时那般突兀,这会他满手蘸着精油,搓热了力道适中节奏合宜地替金杰松着筋骨。不惑之年的闻劭蓄着长发,养护得锦缎般的乌黑中尚未掺杂半点银白,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一缕长发顺着肩头滑下来,发梢垂在金杰的脸颊上,扎人的酥痒。

“大哥。”金杰的皮肤随着揉搓逐渐生热,温热顺着肌理渗入经脉骨骼,带走了凝滞不通的寒气,他抬起手小心地捏住闻劭的发梢,帮他整理熨帖别在耳后,“再没有比现在这样更好的了。”

闻劭轻笑出声,手指顺着金杰的肩膀向下滑到坚实的胸肌,绕着某处来回打转,明知故问:“现在哪样?”

金杰捉住闻劭不安分的手腕,拉过来肆意地嗅了一口茶树精油的芳香,转过身来用灼灼的眼神盯着闻劭:“就是今晚睡觉前,就知道明早还能在大哥身边睁开眼,而且丝毫不用怀疑还会有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明天。”

——

 

我听着屋内的时隐时现的对话声,悄咪咪地背过身重新穿过书房关上门溜回了自己屋。

首次关于探索卧室保险箱的秘密的计划失败了,但在那之后,尤其是寒暑假,我分明有过很多次在他俩出去上班、我妹去滑雪场训练的时候单独接近那个房间的机会,但最终却再也没有下手。

我理解不了爸爸说的“再没有比现在这样更好的了”是好在何处,我决定把自己的迟疑和犹豫归咎于怯懦畏惧、优柔寡断——归咎于来自于另外一半基因里的劣根性。

 

但我仍旧没有放弃过其他尝试,我偷偷顺走了一本父亲留过批注的有关芬太尼化合物的书籍,利用学校的实验室傍晚放课空置的时间对那个拥有“蓝金”这般梦幻姓名的神祇初次尝试对话。

我紧张地拿着试管烧瓶和坩埚,大差不离照着葫芦画瓢,随着实验步骤的进行不断翻动着书页,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反应物也在逐渐化零为整,孤独沉睡了近二十年的邪神从迷雾中款款走近,一点一点地袒露出它的真容。

我望着手中已经呈现出靛蓝色胶体态的物质,手指神经质般颤抖着翻开了下一页。

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戛然而止,竟在书页折角处留下了一行笔记潇洒疏阔的中文诗句。

是父亲的笔迹——

 

——

那是在约莫七八年前的一个盛夏,闻劭兴致所至,在收拾房间时想起自己那些安放于书架上吃了厚厚一层灰的旧籍。

是日下午闻劭确是无事,干脆一本一本分门别类地收拾起来,直到翻阅到了这本曾经在自己构思研发蓝金的过程中居功至伟的参考书。

泛黄的书页上留有自己学生时代的笔记,涂涂改改,曲折求索,无数次接近又远离真理,最停留在了与那位人造的极乐之神仅有一线之隔的某处。

这恐怕已经是闻劭所持有的最后一份蓝金手稿了。

先前完整的书面版随着黎谱拉着墨西哥毒枭巴蒙德的惊天一爆被付之一炬,妥善压缩保存在马里亚纳海沟的电子版本也自从菲利普转型做起了虚拟货币删除网页源代码而化作尘埃,只有这份以残缺、疑问、未完成的姿态留在书籍夹缝里的批注笔记,不知不觉竟被遗忘在此这么许多年。

闻劭手指触碰书角,半天没有动静。

楼梯上传来幼女咿呀学语的声音,稚嫩的唇舌还不能足够好地与声带做出配合,吐字简短又令人费解。

“爸——啊——爸,我要ci…ci pin果。”

闻劭朝着书房外得门廊望去,一对父女此时正站在楼梯的一半,刚刚学会跑的小姑娘恰好继承了她生父卓越的精力,顺着楼梯大跨步地往上爬,到了拐角处跌坐在地,摔了屁墩却也不哭,仰着头用肉白的小手指着金杰手里的苹果。

高大壮硕的前杀手蹲坐下来已经足够遮挡住小女孩的身影,第二次适应爸爸角色的金杰驾轻就熟的有耐心:“可以,只给你一块,晚饭前不能多吃,知道了?”

闻劭的嘴角不自觉扬起。

原来的金杰可根本不常用这种询问反问的语气。给或不给,允许还是禁止,一切都方方正正掷地有声。现在的金杰像是完完全全的变了。

闻劭的目光收回书页上。

只怕自己也完完全全的变了吧。

 

于是他没有不足那已经显而易见只差一步的蓝金分子式,反而在下方的空白端正地写下了一句突然闪现在脑海中的古诗——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

 

大概是我诧异地盯着那句突兀的诗句太久,一时竟忘了关照手上的反应,酒精灯持续的烧灼破坏了脆弱敏感的胶体,漂亮的靛蓝最后化成了一坨五彩斑斓的黑。

我泄气地灭了酒精灯,将各类实验器材冲洗干净,本打算翻回笔记的第一页从头开始,也不过就是再看了一眼父亲的那一手字,忽然就没了兴趣。

等下次吧,今天也已经这么晚了,总不能占用学校实验室太久——我这么劝说自己。

我拾起那本书,不无心虚地将它偷偷放回了父亲书房的原位。

在那之后我忙于学校的课业,竟再也没有将做了一大半只差最后一个步骤需要自己琢磨的蓝金实验捡起来。

没长性,不坚定,爱放弃——这大概又是那位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姑妈”赠我的礼物,那我只怕是很难跟父亲一样成大事了。

 

2022的年关快到了,近来在家中父亲和爸爸几次三番又提起了黎谱这个名字,那就是我的母亲、我的姑姑、我这份不够完美的产物的成因。

“阿杰,你哪天叫几个人来,把阁楼那个衣帽间收拾了。”父亲优雅地用刀叉切割着牛排,轻描淡写,腕间一串自我记事起就有带着的墨玉手串随着切割的动作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哎,知道了,大哥。”爸爸和父亲面前餐盘里选用了不同做法的肉排,他切下第一块,蘸了点自己这份的酱汁,首先却用叉子叉着送进了父亲嘴里。

妹妹晃悠着腿,停下手里的汤勺,抬头望着父亲。她虽然热爱滑雪这项极限运动,但小小年纪又慧质兰心,很多事情大人没有明说,她却总要想在前头:“小姑妈真的会回来吗?”

“会回来的。”父亲没有回以对视,轻飘飘的语气昭示了事件的不确定性,“你想让她回来吗?”

“想!当然想!她留在阁楼那些衣服首饰那么好看,她拍的电视剧我也都喜欢,她肯定是特别有趣又温柔的人,肯定在离开的时候每一天都在想我们…”妹妹的声音急切又激动,我听着她的话,鼻息里不自主地轻哼了一声,原本声音不是很大,却恰好赶上她话音落地,寂静无声的背景中,所有的人都望向了我。

“你不愿意?”爸爸这样问我。

 

我不愿意吗?

我也看过她的作品,冗长无聊隔靴搔痒的家庭喜剧,恐怕只有《纸牌屋》稍稍有点品位。

我见过她的照片,谈不上丑陋,或者可以说,远在人均的外貌条件之上,但我不喜欢她的笑容里那总是咧得太开的嘴角,过分的灿烂让她看起来不太聪明。

我尤其介意她带给我的这些一脉相承的品性——怯懦畏惧、优柔寡断、没长性,不坚定,爱放弃,半点没有关于扑克集团的那些信息中提到的,浸淫沉浮金三角多年的黑桃3 的样子。

但我不愿意让她回来吗?

 

我想我可能还是愿意的。

毕竟再没有比现在这样更好的了。

毕竟人间有味是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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